中国民办教育协会会长刘林：“教书育人”乃教育之本

“民办教育是在没有路的地方走出了一条路，未来路也要靠自己的脚走出来。” 在从事民办教育近30年后，中国民办教育协会会长刘林表示。

2018年以来民办教育领域的一系列政策调整影响了民办教育的发展预期，尤其是学前教育和义务教育阶段的民办学校前景不明朗，一些民办学校主办者选择退出，悲观情绪蔓延。

与此同时，民办学校举办者高龄化现象普遍，越来越多的民办学校面临谁来接班的问题。

作为新当选的中国民办教育协会掌门，刘林依然看好民办教育，认为民办教育发展前景“光明未远”。

发展速度减慢

在刚刚过去的10年间，民办教育取得了空前发展，民办学校的数量、规模快速增长，刘林称之为民办教育的“黄金十年”。

“黄金十年”的出现得益于2003年民办教育促进法的实施。据统计，2003-2018 年，我国民办小学学校数增长8.9%，在校生数增长221.8%；民办初中学校数增长49.6%，在校生数增长 148%。

但2018年之后，民办教育进入了一个新的拐点时期，整体增速在下降，从过去两位数增长降至一位数增长，有些领域已经开始出现负增长现象。

“民办教育在‘十四五’期间的发展应该是一个增速降减的过程。”刘林表示。

当前，民办教育已经成为我国教育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，民办教育在全国教育中所占的比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。截至2019年底，全国各级各类民办学校总量已达19.15万所，在全国学校中所占的比重为36.13%。

在刘林看来，从教育体系的补充到组成部分，再到重要组成部分，民办教育实现了质变，今后要进入一个新时期。

他认为，虽然民办教育的具体管理手段变了，但总的方针并没有改变，依然是规范与支持并举。由于过去有些地方监管不到位，出现了一些负面问题，所以现阶段监管加强了。因此，他仍然看好民办教育未来的政策及发展预期。

回归立德树人

招生、扩大规模、占领市场……很多人对民办学校的招生热情印象深刻。尤其是到了暑假，各个民办学校的招生大战便打响，学校的教师甚至学生都会带上招生任务。

“在过去一段时期，在一部分民办教育领域里过度强调了民办教育的产业功能。”刘林坦承，那时讲的是市场，把民办教育当作教育消费，拉动经济、拉动社会发展。

他提出，进入新时代的民办教育要回归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，要重新看到民办教育的民生功能，把民生功能作为民办教育的首要功能。

同时，他也指出，政府制定教育政策的时候也要看到人民群众的美好期盼是多样的。比如，部分人群对高端幼儿园、特色民办学校也充满期待，因此不要一刀切，东西部发展程度不同的地区，普惠园的比例、收费标准在中央规定的底线上应该有不同的弹性空间。

刘林对这20年来民办教育的发展，特别是学校、教育市场、教育投资关系做了比较研究，发现在相当长时间里大家谈得最多是怎么发展民办学校、怎么占有市场、怎么经营，育人的话题一段时间内在一部分学校被边缘化了。

《民生周刊》记者在采访中发现，很多民办学校创办的初心是“育人”，但在发展的过程中，有些学校陷入了拼成绩、开拓市场的误区，通过“掐尖”、用奖金买优等生等方式做出高升学率，忽视了立德树人。

“民办教育要回归到立德树人，更多强调育人功能。”刘林说，“这应该成为民办教育发展的一个主基调。”

培养好接班人

早期民办学校的举办者多是一些老教育工作者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民办学校“谁来接班”的问题涌现。是子承父业还是聘请职业校长？一直以来存在争议。

对于每一所民办学校来说，接班人的选择至关重要。一个好接班人可以让学校再创辉煌，而一个不合格的接班人可能让学校逐步垮掉。

“子承父业要辩证地看，从不同学校、不同情况出发分析其利弊，不能一概而论。”

刘林告诉《民生周刊》记者，营利性学校，以公司形式注册，通过股份赠予或者继承，合情合理合法，这是企业组织通行做法，外人无可厚非。非营利性学校，通过合法程序，子接父班，继续从事公益性事业，也符合中国“教育世家”的传统。但非营利性学校没有股份问题，要通过理事会会议程序决定。

他指出，这个本质上不是“该不该”的问题，而是“能不能”的问题，也就是子能接下父业，但能不能传承、发展父业的问题，所以要抛开父、子的特殊关系，从学校发展进行判断分析。凡事都会有利与弊，要权衡的是对事业发展需要而言利大和利小问题。

在实际办学中，有很多子承父业，学校越办越好，也有一些学校在子承父业之后开始走下坡路。聘请职业校长也有成功和失败的例子，比如，刘林曾经见过一个学校采用聘请职业校长模式之后，3年换了6个校长。

“子承父业固有徇私之嫌，但外来的和尚也不一定好念经。”刘林说，“没有只有利没有弊的理想模式，只有利大于弊、优点多于不足的相对理想人选。所以古人讲‘唯才是举’‘内举不失其子，外举不失其仇’。”

最珍惜、最在乎学校事业的是谁？刘林认为，无疑是创业者，应该相信他们，尊重他们的选择，无论子承父业还是职业校长，只要合乎法律规定就可以。

在接班人的问题上，更关键的是培养接班人，而且这种培养要有计划地开展，越早越好。

“培养接班人应戒急，不能拔苗助长，也不要在小圈子里培养，导致故步自封。”刘林表示。

他建议，民办学校的接班人要从基层实践开始锻炼、培养、提高，应该在其他学校包括高水平公办学校进行较长时间挂职锻炼，从而开阔眼界。

今后民办教育将从规模增长、数量增长转向高质量增长。高质量增长不仅包括育人的质量，也包括学校的管理质量和经营质量。刘林希望，民办教育的创业者和接班人都能创新发展，大胆向前走，迎接光明的前景。